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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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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怔之後也明白了過來,也是禁不住好笑,但笑完之後她看向了她夫君,見蕭知遠眼色柔和地看著她,暮小小把手附上他的大掌,嘆道,“依我們倆的性子,得罪的人太多,也許真有那麽一天,我是最貪心怕死不過了,活就要活得好好的,就算死,也要壽終正寢死了才甘心,有一日我就要活一日。”

“嗯,那我陪你。”蕭知遠與她相視一笑,隨即揚起手,把手掌附在一長桌的長紙上,“現在該我們好好想想,怎麽把這些東西藏起來了。”

東西是送來了,不過,可是得藏好了。

“是不是要給妹妹送點銀兩過去?”

“送,不過別在這當口送。”

“為何?”

“這種誠心的事,最忌再插一腳,等他們缺了再送罷。”

“也是。”暮小小明媚一笑,“你不信,知道的還挺多。”

“妹妹啊,從小就如此,家中規矩學得最全的,莫過於她了。”

暮小小笑了起來,“那就是她比別人要聰明太多了,有些人直到出嫁,先生的板子都要把膝蓋打殘了,禮也未學全。”

“你說的是你?”蕭知遠斜眼。

暮小小捂嘴笑,“我可是學出來了,才嫁你的。”

**

蕭玉宜於去年九月底,回府半月就生下了一個小世子,母子倆一直隱於王府內不出,直到百日才出面。

區婆子他們,也是在百日之後回來的,正好趕上了這年過年,其間蕭玉宜叫了阿蕓婆過去一趟王府,因小世子生病不好,之前一直都是阿蕓婆帶的,為了讓小世子趕緊好起來,就叫了阿蕓婆過去。

蕭玉珠覺得,王府的人其實挺喜歡她的這幾個婆子,她雖有不願,但只要珍王開這個口,她也沒奈何。

但珍王許是覺得跟狄禹祥要幾個婆子不像話,就又送了阿蕓婆回來。

阿蕓婆回來後,蕭玉珠問她要去哪一邊,她都隨她的意。

“小世子我只侍候了三個來月,小公子他們,老奴帶了一年多了,說話走路,老奴都是出了薄之力的,”阿蕓婆回了蕭玉珠的話,字字平淡,“論感情,老奴還是偏著小公子他們的,不願意去王妃那邊,還望少夫人成全。”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是願意你們呆在狄府的,”蕭玉珠叫了她起來,叫她走近點說話,朝著她輕聲道,“只是王妃那是高路,你也好,還是桑婆婆也好,誰走我都不攔著。”

阿蕓婆回了話,“老奴留下來。”

蕭玉珠朝她微笑頷了首。

回頭阿蕓婆回了屋,阿桑婆見她回了屋沒收拾東西,自她是應對過去了,她也不由松了口氣,與阿蕓婆道,“我們當奴婢的,輕易不擇主,要擇就擇舊主,如此就是枉死了,也會落個忠字,留下比不留下強。”

跟了新主,尚不知以後是好是壞,如若一生是好還好說一些,若是壞,得來得去,無非只得“罪有應得”四字。

背主的名聲,可是要跟著她們到地底下去的。

“嗯。”阿桑婆有些心不在焉,久久才道,“我倒不是怕背罪名才不跟王妃,只是那兩對夫妻跟少夫人他們這對不同,我老了,眼睛再過幾眼就要盲了,看不懂糾糾葛葛的關系,就是找不到老家的人,自己日子也簡單點,於我要好。”

要是再年輕個十來歲,在二十來歲那個年紀,尚有著萬事爭一爭之心,她許是就跟了。

**

此事過後,蕭玉宜送了兩回禮物過來,應是表歉意,珍王小世子生下來就是多病之身,蕭玉珠也知當母親的,總想著要給自己孩兒最好的,此事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而女人之間的事,有時也影響不了男人什麽,易修珍與狄禹祥的來往頻繁得很,他們商量著今年的秋閨之事,易修珍跟皇上請了旨,允許大冕之外的秀才來大冕參加秋闈,凡中舉的今年就可有官做。

此事一傳出去,大冕就來了不少讀書書生,而狄禹祥沒想當考官,但題目皆由他出,由珍王過目。

此次大冕自主選才由他跟易修珍提了個意,得易修珍拍掌決定,再到請旨下令,不過四月之久,而狄禹祥一邊忙著關西的要務,一邊要為珍王仔細過目前來大冕的才能,私下還要為著廟宇之事操心不已,整日忙得腳不沾地,一到深夜回了屋,抱著妻子就沈睡,連那事也做得少了。

他正是情熱的年紀,能那事都不想,可見其身心的疲累。

蕭玉珠也只能仔細著他的身體,別的她暫且也是幫不上忙。

等到了八月下旬,九月的秋闈在際,易修珍就讓狄禹祥起程去往大冕,監察審令今年的考試。

蕭玉珠帶了眾多給蕭玉宜和小世子的禮物,第一次回到了冕城。

只是此時的冕城,陶夫人和張夫人都不在,陶大人和張大人都去了谷州鎮守。

他們這次要在冕城至少要呆一個半月,原本狄禹祥是不想帶妻子過來,但一想,他派了人在他離開的這段時日清掃關西前大谷留下的餘孽,怕有意外驚嚇了她和孩子,遂就把人帶在了身邊。

現在的大冕有說一不二的珍王坐鎮,再是安全不過了。

因他們住的時日長,易修珍賜了原本住的府邸給他們入住,回來的第一個晚上,易修珍就設了家宴等著他們。

☆、最新更新134

小世子百日蕭玉珠沒來,就狄禹祥來了,這次見到蕭玉宜母子,蕭玉宜招她入了內屋看了小世子的身子後,突然就有點明白蕭玉宜為何要她的婆子了。

小世子從小腹到肩膀處的半身,有赤紅的胎記……

給蕭玉珠看過後,蕭玉宜給小世子穿好衣裳,愛憐地看著孩子,輕輕道,“姐姐,莫怪我先前非要您的人。”

蕭玉珠聽了半晌無話。

“大夫說,要是運氣好,過個兩三年,就褪去了。”

“我先前不知道。”

“王爺自是不會說出去,我也沒讓阿蕓婆跟你說。”蕭玉宜笑了笑,“後來王爺跟我說,我不能那般小家子氣,你也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好不容易找來的婆子,我不能搶了你的去。”

蕭玉珠再次不知說何才好。

“王爺說,不管我兒身上的這胎記能不能褪掉,只要他好好活下來,他就是珍王府的世子……”蕭玉宜看著兒子,臉色是平靜的,只是眼睛有點紅,“姐姐,他定會無事的,你說是不是?”

蕭玉珠傾過身,低頭去拉小世子身上的綢衣,拉開一點用手探進去摸了摸,沈聲道,“好好看顧著,定會無事。”

“王爺也是這般說的。”蕭玉宜擡起頭朝她笑。

蕭玉珠看她有點恍神的樣子,跟在狄府養胎時的沈穩又有了不同,想來這段時日為這個生下來的孩子沒少操心。

可憐天下父母心,蕭玉珠伸過手把她抱到懷裏拍了拍,輕柔地按撫著她的背,沈聲在她耳邊道,“莫著急,莫著急,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小世子將來長大了,想來跟他父親珍王也是一樣的。”

“王爺也是這樣說的……”蕭玉宜把頭埋在她的肩頭,聲音有些悶,“你跟王爺說的都一樣。”

“因為事實就是這個樣子的。”

“多謝姐姐。”

蕭玉珠再拍了拍她的背,放開了她,再輕聲地安撫了她一句,“振作起來罷。”

蕭玉宜輕“嗯”了一聲,勉強地笑了笑,“姐姐不怪我就好。”

這幾個月,她一門心思全放在了兒子身上,也就派了下人給狄府送了兩次禮過去,也沒旁的心思去顧著她這個族姐想什麽。

只是這一次,娘家那邊又來了人,不知說了什麽話,得罪了王爺,被軟禁了起來,她提出了好幾次想見人都見不著,蕭玉宜久不管外面的事,遂見不到娘家的人之後,都不知道王爺究竟是生的什麽氣,待到聽到蕭玉珠要來,她才想,她還沒完全陷入那孤立無援的境地,她這個時候,得有個說得上話,做得了事的人幫她一把。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外邊傳到了丫環的聲音,說蕭玉珠的丫環桂花姐姐說狄大人找狄夫人過去。

蕭玉珠一聽就起了身,走之前又低頭看了看乖巧可人的小世子,單從他清秀的小臉來看,誰能知他身子下有那麽一大塊赤紅猙獰的痕跡。

**

用過只有兩家人的家宴已有些晚,狄禹祥本要跟珍王談事,但妻子進去一會後,他還是差了人去叫她,要帶她回去。

“都這麽些年了,還看這麽緊?”易修珍腿上抱著已經睡著了的長南,笑著跟狄禹祥道。

狄禹祥身邊懷裏有著二郎他們,孩子們奔波了一天多的路程到了大冕,未得休息就來王府用夜膳,剛用飯時眼睛就已有些睜不開了,現下從長南到長福,都睡了過去。

因帶著孩子,兩個大人也沒喝酒,喝著清茶在輕聲聊天。

聽易修珍這麽一問,狄禹祥失笑搖了搖頭,從長南看到懷裏的小兒,他帶著笑壓低著聲音道,“王爺豈不會認為我一人就可以搞定我家這幫小子罷?”

易修珍笑了笑,眼睛低下,看著長南,一會他輕嘆了口氣,“長南越長越像你了,就是脾氣不像你,倒有些像他那舅舅。”

“外甥肖舅。”長兒太皮,天天恨不能上梁揭瓦,狄禹祥也是有些頭疼。

“你的孩兒長得都挺好。”易修珍微笑道。

這不是他頭一次這麽說他的孩子們了,而無論長南也好,還是長生他們也好,都隨了他和他們娘的長處,尤其長福,滿了兩歲後更是精致得就像個仙童,越長越靈氣,以前狄禹祥還當自己會和願意粘他的長生長息親近些,沒料不過一年,他跟妻子一樣,滿心都憐愛這小幺子,見著他的小模樣,時刻都想把抱入懷裏,怕他跌倒,想讓他免於傷害。

他本是嚴父,可是在最愛撒嬌的小兒子面前,也成了慈父一個了。

不多時,蕭玉珠就帶著桂花過來了,看到她只是去說了幾句話,孩子們已經睡成了一團,她朝珍王請過安後,忙招了外面的婆子過來抱小公子們。

易修珍送了他們。

他們走後,易修珍問了身邊的人,“王妃說了?”

“說了。”

易修珍輕搖了下頭,沒說什麽就回了內院,去看兒子。

**

狄禹祥回去聽了蕭玉珠與他說的話,臉色古怪,好一會才與蕭玉珠道,“這等事,就是我與王爺是至交,也未曾聽王爺與我說過,就是我們家的婆子,也未跟你我透過一點風聲,想來也是被王爺叮囑過的,她怎麽跟你說了?”

這等隱秘至極之事,已是易家皇室的私密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連珍王也一直瞞著他們夫婦,王妃以前也未曾說過,怎麽現在就告訴她了?

狄禹祥這時想起珍王之前剛與他所說的被軟禁在王府的那兩個溫北蕭家的人,翹起的嘴角微冷。

“怎麽了?”見不對,與他脫衣洗漱的蕭玉珠看了他一眼。

“王爺剛才告訴我,溫北蕭家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麽事了?”

“蕭老將軍夫人,毒死了蕭表的夫人鐘氏。”

蕭玉珠這一下,驚得連手都僵了,她好一會才回過神,說話的舌頭都有些結巴,“老……老夫人毒死了族長夫人?”

狄禹祥頷了下首。

“這事,王妃還不知道,王爺看樣子也是打算暫時不讓她知道,娘娘這幾個月身子都不大好,王爺不想再刺激她。”

“可,這等事是瞞不得的啊。”蕭玉珠說話的聲音小了些,也有些明了為何今晚見的蕭玉宜有些惶恐不安了,她知道出了事,卻什麽都不知道,豈能不安?

“老將軍夫人毒殺之事,證據確鑿,這事已鬧開,”狄禹祥沈聲道,“王爺不好插手,也不能插手。”

“這是,已經打算好要怎麽處置老夫人了?”

狄禹祥搖搖頭,“這個尚還不知道,但這事已經送到大兄面前去了。”

“與我哥哥何幹?”蕭玉珠冷不丁地身子一直。

見她像被入侵了地盤的野獸一樣繃直了身,狄禹祥彈了下她的臉,虎著臉道,“這個時候就知道緊張防範了?”

蕭玉珠不好意思地微低了下頭。

“大兄是不再與蕭家來往,但他也沒明著說已與蕭家無關,明面上他還是蕭家人,現在他是樞密院的副主掌,又同時主持考課院,而且還是欽差大臣,蕭家出事要是要個主持公道之人,於身份大兄是再合適不過了。”

“就因為哥哥誰也不怕得罪,就找了多哥哥?”蕭玉珠的玉臉冷了起來。

這次要是他兄長礙於所謂公道處決了蕭老將軍夫人,那可真是“妙極了”——他們就會把蕭老將軍一家明著得罪了。

明面上,在族裏,族人可是知道蕭老將軍於兄長是有恩的,兄長要是真敢拿老將軍夫人怎麽辦,那恩將仇報的帽子想來有得是人要安在他頭上去。

“嗯……”狄禹祥點了下頭,又道,“不過這明顯的燙手山芋,大兄會想法子推掉的,你放心就是。”

蕭玉珠久久無聲,等兩人都躺到床上後,她輕道了一句,“這日子就沒消停過。”

狄禹祥笑了笑,也是嘆了口氣,“談消停談何容易,大兄也是身不由己,他站在風口浪尖,什麽事都能攤到他頭上去。”

“玉宜那,我該怎麽辦?”蕭玉珠重重地吐了幾口氣,問起了正事。

“王妃娘娘知道你心軟,跟你說起孩子之事,可能也是想你體恤她難處一些。”狄禹祥想了好一會道,“她知道她娘家來人了,但來人她沒見過,是為何事而來更是不知情,王爺不許她見,她也不得法,現在王府上下她也就幾個出不了內宅的丫環對她忠心,她無人可用,想來她是想從你這裏入手了。”

“嗯。”蕭玉珠輕頷了下首。

“這次,別問我是想讓你怎麽做的,你告訴我,你想怎麽辦?”狄禹祥低下頭,問窩在他懷裏的妻子。

一邊是珍王的王爺之威,一邊是她對王妃的那點不忍……

相較下來,竟是不分伯仲,她不可能不顧珍王的威嚴,但也覺得這等大事,玉宜妹妹應要知情才好,畢竟那是最疼愛她的親祖母,而且事後玉宜妹妹知道她知情不告,不怨怠她是不可能的。

思來想去,還是不得法。

“我不知道,”蕭玉珠一點睡意也無,想了好一會,還是搖了頭,道,“我不是心軟,只是想著我明知此事,她開口要是托了我幫忙,我還瞞著她,她事後定會恨我,但王爺那,我是一萬個不想得罪的。”

他還在王爺底下做事,她以下犯上,只會給他添麻煩。

☆、最新更新135

說罷,原本不明了的事情也清晰了起來,她自嘲一笑,道,“她若是來找我,我就推了。”

到底,什麽人也比不上自家人重用。

“不去見?”

“嗯,不見。”蕭玉珠這時又輕嘆了口氣,“其實另一方面,我也是不想讓珍王認為你娶了個心狠的妻子,站於上位之人,怕人不能幹,又怕人太心狠,不仁善。”

“世事難兩全。”狄禹祥一臉淡然,“王爺那,你不必太擔心,這一次,是王妃不該把世子之事告訴你,我們以後切莫再提起此事,可知?”

蕭玉珠點了頭。

來日,蕭玉宜果真派人來請蕭玉珠入府,狄家現在的管事鄭非婉言拒絕了。

拒絕後,她想以後再跟她這位王妃妹妹交好的可能性不大了……

說沒有遺憾太假,蕭玉珠還真是挺喜歡這個族妹,那是個堅韌的小姑娘,可惜命運弄人,她成了珍王妃,但還是不能隨心所欲。

雖然她成了珍王妃,還是得了好處,她娘家的人在族裏多少會說得上話,有些地方,例如在溫北的軍事布置上,皇上硬於珍王的情面,都會給些肥差給她娘家那一支。

可有些人得了好,就只記壞不記好,貪心不足了。

她娘家的人,沒給她時間讓她在珍王府羽翼豐滿,在她還在立足的時候一而再再而三給她添事,終究還是給她拖了後腿。

**

狄禹祥這幾天皆要出門會客見人,在家的時間不多,他吩咐了鄭非,把他們帶來的十八人分為一大一小兩隊人馬,大隊留守在府中,小隊則跟隨他左右。

他留了十二人下來,自己就帶了六人。

蕭玉宜再次來人相請的時候,鄭非按狄禹祥的意思根本沒去過問他們少夫人,直接出言婉拒了。

這一次,狄禹祥還是自己出了面,替妻子解決此次事端。

易修珍這日午後跟狄禹祥在書房談用人之事,說完後,跟狄禹祥閑聊起狄家家仆拒不讓他王府之人入府的事,“我聽說是你下的令,讓我的人連門都進不去?”

狄禹祥微笑,“那府邸還是王爺賜給下官的,您的人要是進,哪有進不去的道理?”

但王妃的人想進就進,就要另說了。

易修珍啞然,一會又道,“寶兒的事,你知道了?”

寶兒就是現在王府小世子的小名。

狄禹祥坦然,“你知道的,內子與我沒有隱瞞。”

易修珍哼笑了一聲,擡頭看了房梁好一會,才淡道,“她這幾個月,心思全花在了小世子的身上,我看著她就也挺心疼的,以為她總算是我們易家人了,她這次要是忍得下來,以後她要什麽我左右都會顧著她的心思順著她的意去辦,可惜這次她還是太急了點。”

易修珍說著垂下頭,看著狄禹祥笑著道,“皇兄說我們易家從開國老祖宗那代到我們這代,有個根底不好,那就是心眼小,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太喜歡天下人負我,我以前還以為自己沒這毛病,等娶了個喜歡的媳婦但人家不事事以為我上後,我可算是知道這小心眼是怎麽回事了。”

你也沒有那麽喜歡王妃罷?

狄禹祥看著珍王,心中想著,尤自微笑不語。

“你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有得有失罷了。”

易修珍還真沒指著從他嘴裏聽兩句順風話,聽他這麽一說,也是失笑,“可不就是如此,我也不是把人娶回來當菩薩供的。”

他娶了蕭家的這姑娘,自然就別想指著她能單純地出嫁從夫了,所以還是他苛求了。

易修珍不無遺憾,但也沒覺得多難受,他沈默了一會,對狄禹祥說道,“等過幾年,寶兒身子要是好不利索,我想讓他去暮山住一段時日。”

暮家是書聖世家,又活在世外桃源中,且家族中出個好幾個神醫,易修珍根本沒想法跟蕭知遠和狄禹祥結什麽不快,他現在不為自己想,也得為他生下來的兒子著想。

他以前沒子嗣,連長南都想過要好好過繼到膝下,現下有了親子,他還記得王妃那天告訴他她有孕的狂喜,那種熱血沖至頭的暈眩他至今回想都記憶猶新,所以,他往後所做的,就是讓他這個兒子好好活下去,與別人無異,甚至要比旁人更強。

其實就是只為了這個兒子,他也要會讓她的面子上過得去。

只是,鶼鰈情深在他們夫妻之間就難得了,可能是因為他們心都不誠罷,說來也沒什麽可惜的,是他過於多求了。

“暮山?”

“嗯。”

狄禹祥在易修珍凝視他的目光下沈吟了一下,隨即道,“想來暮家人很樂意王爺前往暮山。”

“沒那麽容易,”易修珍笑了起來,“當年我皇伯為皇兄向暮家求娶,暮家一半的男人寧願掉腦袋也誓死不從,他們是忠君,但涉及到家族生存根本的時候,他們家的人就是三歲小孩,也要比七老八十的老人頑固。”

“總是有法子的不是,”狄禹祥也知道非暮家族中人,還有簽了死契的奴仆,能進暮山的人就只有暮家親自邀請的客人了,“皇後不是都嫁給了皇上?”

“你不知娶得有多難……”易修珍淡淡地看著狄禹祥,“等你見過暮家人就知道了。”

說著他又問狄禹祥,“你知道你舅兄是怎麽娶到暮家女的?”

“皇上賜婚?”狄禹祥試問了一句。

易修珍搖頭,“是暮家女指名道姓要嫁給你舅兄的,當初,皇後娘娘也是如此下嫁的,她當年為了不與暮家與我皇伯對峙,自己開口要嫁給我皇兄,但因此也列了一擔規矩讓我皇伯應承,在那堆條件下,往後即使是皇家人,也是不能勉強暮家人。”

“啊?”狄禹祥還真是有些傻眼,他不是覺得他舅兄有什麽不好,可大兄的樣子是朝中數一數二的站出去就能嚇住人的,暮家姑娘能看上他?

他只能說,暮家人果然非同一般,暮家姑娘更如是。

“我聽說……”易修珍說到這,看了看狄禹祥。

狄禹祥身子一挺,滿是浩然正氣的臉此時更是一臉正直地看著易修珍。

易修珍搖搖頭,才道,“我聽說玉珠嫂子,也跟知遠兄那樣疼愛玉珠?”

狄禹祥見他語帶親近,攀親來了,不由無奈道,“這都還沒正式見過一次。”

“面是沒見過,但疼愛之意不假罷?”易修珍挑了下眉。

狄禹祥沒法否認,京中往他們府裏送了多次東西,想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也是心中有數的。

“我現在也不敢貪求別的,玉宜的面你不想讓她見,那就不見,只是玉珠畢竟是寶兒的姨母,你也是他的姨夫,與長南他們也是表兄弟,你也別攔著,就讓他們多見見,多親近親近,我們裏裏外外來說,都是親戚。”

“小世子還小呢,等大點,就讓長南來跟小世子玩。”狄禹祥也沒拒絕,但話還是說了明白,“以後回了京城,小世子要是也去了京裏見皇上,永叔還想讓小世子也去我那住幾天呢。”

他言下之意也是指,與其從他們家這邊的暮家嫂子入手,還不如直接找皇上。

“好,到時我讓他去。”易修珍順了話下來,沒跟狄禹祥說皇後娘娘那簡單就是銅墻鐵壁,即使是皇上也攻不下,皇兄已經在信中跟他實話實說了,且指了暮家小小的這條路讓他走。

皇上現在在暮家那,其實還不比蕭大人在暮家人眼裏受暮家人歡喜。

他跟狄禹祥說了這麽多,得了這一句話就夠,他也知道多的,他這位臣子與友人不敢擔保太多,畢竟面都沒見過,而永叔是從說大話之人。

而這是狄禹祥第一次從易修珍的話裏得知他不會再強留他在大冕,臉上的笑越發真摯了起來,整個人明朗的氣息簡直就是讓人如沐春風,看得心事不少的珍王眉毛一跳一跳的。

**

自進京後,就沒什麽簡單的事,蕭玉珠都習慣這些紆回曲折了,所以聽到易修珍的打算後,她只笑了一下,連驚訝也不曾有了。

“這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修珍也只是讓我們搭橋引線。”狄禹祥與她說道。

“我知道。”

“我寫信跟大兄說一下。”

“這事也與他說?”

“嗯,這氣還是要通的。”狄禹祥帶了她去了書房,在寫信的時候,把他想提拔的一些書生清單遞給了她看,“你看看這些人,有哪些人是你順眼的。”

“咦?”蕭玉珠接是按過了,但沒打開。

“看看,尤其第三頁的頭五個,那是咱們要用到關西的,以後跟我處事的。”狄禹祥催了她一句,提筆沾墨。

“這麽年輕,最小的還不到虛冠之年,才十七?”蕭玉珠只一眼,就不禁念了出來。

這麽年輕,怎麽當官?

“他是建陽王氏家族中人。”

世家之人?

“這……,他能治理關西?你打算把他用在何處?”

“雖是世家中人,但也是孤兒寡母出身,要不然,怎麽會只身前來大冕赴考?他對土建這一方面很有一手,別看年紀小,是書香世家出身,說是以前還跟力工建過房子,討得幾文錢養家中孤母……”狄禹祥說到這笑了起來,停下筆與蕭玉珠說道,“得了經驗,又得了文錢,是個聰明人。”

☆、最新更新136

“王家倒是出人才。”蕭玉珠想起了另一個她家夫郎欣賞的王通王大人。

“嗯。”狄禹祥這時像是想起了什麽,怔了一下。

“怎麽?”

“不知二郎他們如何了……”

大冕這次秋闈的時間跟江南的不一樣,這次大冕的秋闈是加的恩科,全國只有大冕有,二郎他們前次沒有考中,再考也得明年去了。

如若考中,他們也該進京了。

現在一家大小三個秀才,也不知明年能不能中上一個舉人。

狄禹祥也是許久沒看到他們了,甚是掛念。

“應是好的,有爹娘在呢。”見他一臉懷念,蕭玉珠安慰他道。

這時門外有婆子叫蕭玉珠,說長南又上樹掏鳥窩去了,怎麽勸都勸不聽,狄禹祥一聽,搖了頭,擱下筆,帶了她出門,去抓兒訓子去了。

**

蕭知遠他是個挺聽岳父大人的話的女婿,岳父大人說女子應該呆在家裏好好相夫益子,不要做拋頭露面之事,他覺得甚是有理,但小小說,他都不在家中,他們更是個連個兒子也沒生出,她坐在家裏相哪門子的夫益哪門的子?

蕭知遠一聽,也覺得挺有理。

且當暮小小要帶著父親一起上路,一起輕舟去過萬重山後,當下,拋岳父就妻子,踏上了攜妻帶父的江南欽差之途。

暮小小本身就是個孝順之人,她能釀出一手好酒,也能燙出一壺極好的熱酒出來,更是擅做許多樣下酒菜,這些都是她在娘家為家中長輩做慣了之事,她能得暮家長輩的疼愛不無道理,換到蕭元通蕭知遠這,每天都有熱酒熱菜下肚,他們更是對家中這新添的家人滿意不已。

暮小小知公公喜田園景致,聽得哪處有好景,就會停船,夫妻兩人帶著老人去走一遭,在當地住上個好幾天,玩痛快了再走。

於是,在他們過往之境官員雞毛狗跳的時候,他們悠悠閑閑地尋名吃名景之處,一耽擱就是數天,連人家衙門也不去看上一看,興致一完,擡腳就走,把那些被他們的臨時停下嚇得快要跳出來的心又嚇跳了回去,事後一想一回過神,又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生怕他們像前往秦南一樣,臨陣再殺個回馬槍。

把秦南武家收拾完後,夫妻惡名沿著官道傳出的驛報,不出三月傳遍了全國上下,知道他們要下江南了,沿江各州各縣官員都頗有點聞風喪膽之態,見他們一路吃喝下來,不像幹正事的,一邊存著僥幸之心,另一邊因摸不清他們的走勢更提心吊膽。

“要是聽他們說的,我倒真是個壞人了。”外邊傳的閑言碎語暮小小沒少聽,這天他們在一個依江傍水的江南小縣停了下來,下船走了一會,見公公大人甚喜這邊景致,和四處放養的小雞小狗,只四處瞄兩眼,樂呵呵得就像個和藹可親的老爺爺,連光著腳丫四處踩的異鄉小兒第一次見他都不怕他,帶他去尋雞逗狗,暮小小讓仆人跟最近的一戶農家告了罪,擡了桌凳出來,她就用自帶的茶壺和茶味,舀來一勺農家井水,給他們煮起了茶。

其實他們剛從船下來時,就聽挑擔子的人奔走相告,壞官來了。

鄉野地方,走了幾裏地,都沒個轎子可雇,更別提馬車了,可走到了此處,公公想著體恤她,要她歇會,不走了,要到此處玩會,暮小小這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可借坐的農家邊上過來瞧熱鬧的人,又在壞人壞人的嚷嚷了幾聲,趁仆從抓人的時候,又撒腿跑了。

下三濫無賴至極。

好的地方都沒有,說他們壞的人倒不少。

暮小小頗有些不以為然,跟蕭知遠道,“我借農家一個桌子三條長凳,給了他們家一兩銀,夠他們緊巴著過上三五幾月的了,還道我們是壞人,去哪找我這樣的大方人去?”

“嗯,對。”蕭知遠對她的話深表讚同,回頭就道,“把賞銀給大人我收回來勒,省得糟蹋了我掙的血汗錢。”

大撿笑著要應是,被主母的鳳眼輕瞥了一眼,他就止了話,低頭往後退了一步,不敢答他家大人的腔了。

“德性。”暮小小白了他一眼。

蕭知遠大笑兩聲,隨後道,“壞人就壞人,他們說他們的,咱們痛快咱們的。”

說著,擡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舒服的伸了下雙臂在,深吸了口氣,“這船坐了幾天腰也坐疼了,媳婦,咱這次多住幾天再上船,可行?”

“可行。”暮小小輕頷首。

她點頭後,身後兩位家兵告了個退,隨先前那幾位去尋住處的同伴的路,他們也加緊去尋去了。

“蕭老將軍的事,你可是有了決策了?”見他一臉輕松,暮小小也想他是心中有了決定才一臉松然。

“嗯,有了,”蕭知遠點頭,“小小,過完這幾天,我們就找個地方,好好熱鬧一番罷,我殺紅了眼,要是有不相識的人來添我的晦氣,一並給收拾了。”

他也沒尋著什麽好主意,不過以殺止殺罷了,他最擅長此道,蕭家人若是沒眼色,趕上了這趟,也休怪他一道不客氣了。

“你還打算真壞?”暮小小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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